兰喜喜
早上,刚打开办公室的门,电话响了。打开手机一看,是个陌生号码,习惯性地挂断了。最近接到传销、诈骗、贷款、卖房、卖车、卖保险的电话太多了。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,前天接到一个电话,自称专治妇科和不孕不育疾病,问我需要吗?
我说,承蒙你们厚爱,我身体很健康。对方听我是男同志,立刻改口说他们也有男性专科,有三十多年从业经验的专家坐诊。男性疾病,药到病除。我打趣问道,你怎么知道我男性方面有问题,你是谁?
对方听我这么说,大声讲起患病的不堪和她们专业水平的高超。我十分不耐烦,硬把电话挂了。电话挂断后,随手拨了110电话,把电话号码及事由提供给警方。三天过去了,也未接到警方的回复,不知道抓获犯罪分子没有。
也许,这种电话并未构成犯罪,只是我想多了而已。
刚把电话挂了,又接到一个电话。我在心里埋怨着,接通电话,我问你找谁。对方说找你呀。我说你是谁。他说我是老郭呀。我这才反应过来。
老郭军人出身,年长于我,为了方便,也因亲切,所以就喊他老郭。老郭也不在乎,我越叫越顺口,他越听越顺耳。人就是这样,合得来,怎么叫都好,合不来,怎么叫都不行。正所谓三观不同,真不必勉为其难。
我就是这样一个人。
关于这个缺点,我不止一次给杭州的师妹王静说过。王静也是个固执人,和我一样。认可的事情,即便是穷山恶水都愿意倾心相待,不认可的事情,哪怕天上人间都不愿多看一眼。
在这方面,我们的性格基因相似度实在太高。
老郭说他在老苏的办公室,让我过去聊聊。我放下手中的事就下楼。做编辑七年了,每天都和作者来稿纠缠,说实话有点疲惫了。我是个写作水准低下但阅读眼光挑剔甚至苛刻的人。这样,很多作者的稿子就难于进入我的视野。说到这里,细心的读者就明白了,可见我的工作并不如意。可天底下,有哪个工作是让人如意的?
似乎没有听谁说过。既然如此,那就苦中作乐,自我陶醉也不错。好在我是个心态较好的人,若不然,真的会疯掉。
老苏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脏乱,至于差的底线在哪里?我不好界定。老苏就是这么一个邋遢的人。我朋友中有两个姓苏的,老苏是其中之一,另一个是大学同班同学,现任教于某大学。此二人同姓,邋遢程度可以媲美。让我感到不解的是,我并不喜欢此二人,但我却和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朋友。
上苍弄人,由此可以看出。
我常对老苏说,作为一个文人沦落到邋遢的程度,不得不说,这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。老苏却不这么认为,他用电影《头文字D》里的一句台词怼我说“世界上只有一种成功,就是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这一生”。气得我只想扑上去,把他那张四十岁的老脸揍成蔫茄子。
岂有此理。
我到办公室时,老郭跷着二郎腿,斜靠在掉了皮的黑色沙发上,双眼布满血丝。左手夹一支香烟,不时吸一口,疲惫程度不言而喻。他在基层开展疫情防控工作已经四个月了,一直没休息。好在老郭军人出身,素质还算好,要是一般人,早倒下了。老苏坐在靠窗口的办公桌前,花白的头发被烟雾笼罩,他乜斜着眼睛,满脸的疲惫相,隔夜的胡子像破土而出的野草,显得沧桑凌乱。
老郭见我进去,说你小子不请是不会主动来拜访老哥的。我说,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啊。你一肩挑着疫情防控的重任,一肩扛着要大房子的重担,哪一件事都重要,谁敢耽搁你的事情。就在我们漫无边际地开玩笑时,他老婆打来电话。电话一接通,老婆就没好气地说,咋还没回来,死到哪里去了?老郭解释说在老苏办公室,把镜头对着我和老苏扫描了一番,老婆的语气缓和了。我开玩笑说,金婚夫妻了还撒娇,酸得很嘛,你们这是实实在在要灭我们这些小年轻的架势,不给我们的爱情留条活路,啥时候能老得正经些。老郭不说话,捂着嘴笑起来。
看来老郭在家里的日子,也不怎么好过。男人就是这样,实实在在的可怜物种,在外风光无限的,往往在家就窝囊。我年近不惑,同龄人中还没见哪个不怕老婆的。不得不说,今天的妇女地位真是提高了,男女平等也不是喊喊口号了。
平等好啊,平等了,人就自由了,自由了,恩爱还能成为问题吗?
想到此处,我心里一热。